《非洲西游记》十五

作者：史建三

 

《非洲西游记》

 

—非洲版的十月革命

 

 

 

【考察夜档案：解锁 “奴隶海岸” 的社会主义往事】

 

          贝宁文化考察的第三夜，热带雨林蒸腾的暑气终于在暮色中溃散。我独坐旅馆露台的藤编躺椅里，任科托努湾咸涩的海风卷走白日黏在脊背上的汗渍。台灯在笔记本电脑上投下暖黄光晕，当网页加载出"贝宁人民共和国"的词条时，吊扇转动的嗡鸣里突然混进一声历史的轻叹——这个被法国殖民者烙上"奴隶海岸"耻辱印记的西非国度，竟在1972至1989的十七年间，于克雷库将军的军靴铁踏下，上演过一场理想主义与现实困境激烈缠斗的社会主义实验。

 

【阿波美宣言：“非洲版十月革命” 的狂飙】

 

          这场被海外学者称作 “非洲版十月革命” 的变革，以排山倒海的国有化浪潮席卷全国：法国殖民者遗留的可可种植园里，新刷的 “国营” 木牌取代了旧贵族徽章；港口外资矿山的铁门被武装人员推开，账本上的 “外资控股” 被红笔狠狠划去；街头甚至掀起 “反奸商运动”，民族工商业者的店铺被贴上封条，理由是 “肃清资本主义余毒”。

 

【现实暗礁：理想蓝图下的民生困局】

 

          可理想主义的蓝图，很快撞上了现实的暗礁。为赎买外资企业，贝宁耗尽了仅有的外汇储备，国库空虚到连公务员薪资都难以发放；国营农场里，不懂农业的官员乱定生产指标，拖拉机在荒草里生锈，原本亩产三百斤的可可园，年终报表上竟写着 “减产 40%”；更讽刺的是，“反奸商” 后，日用品供应断了链，百姓只能在黑市排队抢购火柴与肥皂。这场缺乏群众基础、仅凭强权推动的实验，从一开始就埋下了败笔。

 

【矛盾维系：“非驴非马” 的制度困境】

 

          耐人寻味的是，克雷库政权始终在矛盾中维系着微妙平衡：内阁会议上，官员们穿着西装讨论 “马克思列宁主义理论”，散会后却要按非洲部落传统，向部族长老献上棕榈酒以示尊重；政府文件印着 “计划经济万岁”，集市里却仍流通着法国殖民时期的法郎；宣传册上批判 “西方文化渗透”，电视台却还在播放法国老电影。这种 “非驴非马” 的社会主义，像一件不合身的外衣，终究难以贴合贝宁的社会肌理。

 

【血色黄昏终章：放弃与反差的时代剪影】

 

          1989 年的黄昏，血色晚霞染红了科托努的天空。克雷库出现在电视屏幕上，背景是褪色的贝宁国旗，他声音沙哑地宣布 “放弃马列主义”。彼时，国营商店的玻璃柜里只剩几罐过期鱼罐头，“凭票供应” 的告示被风吹得哗哗响；而巷尾黑市中，人们攥着法郎抢购大米，塑料袋摩擦的声响，盖过了远处仍在播放的 “社会主义优越性” 广播 —— 这强烈的反差，成了这场实验最真实的终章。

 

【历史棱镜：脱离根脉的制度之殇】

 

          这段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称为 “后殖民时代特殊历史标本” 的实践，恰似一面棱镜：既折射出非洲国家摆脱殖民阴影后，急于重建政治合法性的焦虑，也映照出理想主义者在现代化迷局中的集体迷失。正如邓小平当年对非洲友人的警示：“社会主义不是贴标签，关键要搞清楚‘什么是’和‘怎样建设’。”

 

          离开贝宁前夜，我在酒店遇到一群来参加文化节的年轻人。他们争论着克雷库究竟是英雄还是独裁者，却都认同这个国家教会了他们最重要的一课："照搬书本会撞墙，但至少我们知道了墙在哪里。"窗外，科托努湾的浪花依然不知疲倦地拍打着非洲大陆的边缘，像是在为所有勇敢的尝试鼓掌。

 

《非洲西游记》

 

—度假天堂沦为生存挑战

 

 

          刚结束维达奴隶海岸的沉重考察，我们一行 13 人坐着大巴奔向四星酒店 Hotel Casa Del Papa，满脑子都是 “终于能靠海躺平”—— 结果这趟入住，直接把 “度假” 变成了 “热带生存特训”，还是带蚊子 Buff 的那种。

 

          初见酒店时，眼睛先替大脑签了 “满意合同”：米黄色别墅沿着蔚蓝海岸排开，绵延的弧线像老天爷随手画的银丝带，落日把海水染成橘子汽水色，随便举手机拍一张，朋友圈都能被问爆 “这是马尔代夫平替？”。团里的摄影爱好者当场扛着相机狂奔，连行李都忘了拎 —— 现在回头看，那哪是发现宝藏，分明是掉进了 “美丽陷阱” 的第一步。

 

【前台效率：比蜗牛爬还慢的 “纸质房卡传家宝”】

 

          等我们抱着行李冲到前台，才发现这里的效率能逼疯急性子：俩工作人员守着一张桌子，面前摊着比字典还厚的纸质登记表，手里的计算器按得 “哒哒” 响，比我奶奶算菜钱还慢。13 个人的团队，没排队没拥挤，愣是耗了 20 多分钟 —— 热带午后的太阳烤得人后背发烫，我手里的矿泉水瓶都晒成了温吞水，领队催了三遍，前台小姐姐才抬头笑：“稍等哦，系统又卡住啦～”

 

          我闲着没事翻墙上的《阿波美王宫》宣传册，看着上面写的 “文化遗产守护者”，再瞅瞅眼前连房卡都搞不明白的操作，突然觉得特荒诞：合着这酒店守护的不是 “服务”，是 “殖民时期的慢节奏传统” 啊？

 

【基建灾难：停电 + 空调罢工，别墅变 “热带桑拿房”】

 

          傍晚六点，刚把行李扔进房间，“啪” 的一声，全屋黑了。后来才知道，不是全城停电，是酒店自己的发电机 “罢工摸鱼” 了。没了电的别墅瞬间变身桑拿房，汗顺着脖子往下淌，T 恤贴在身上像刚从水里捞出来。我连续打了五遍服务电话，忙音比酒店的背景音乐还持久，最后干脆没人接了 —— 合着这 “24 小时服务” 是只存在于宣传册的童话？

 

 

          俩小时后终于来电，我跟发现新大陆似的扑向空调，结果按了两分钟遥控器，出风口连口气都没吐出来。没办法，我们一群人只能挤到走廊 “乘凉”，刚站定就听见 “嗡嗡” 声 —— 好家伙，蚊子军团来了！没几分钟，胳膊腿上就起了一串红苞，痒得我直挠，同行的把驱蚊水倒在手心往身上抹，跟抹香水似的，最后连驱蚊水都见了底，大家只能蹲在路灯下挥着手赶蚊子，哪还有心思看什么海景夜景？

 

          现在想想，这哪是度假？分明是穿越回了奴隶贸易时代的 “露天体验”，唯一的区别是，当年是被迫的，现在是我们花钱买罪受 —— 更讽刺的是，我翻出酒店宣传册，上面还印着 “24 小时空调保障，尽享舒适假期” 呢！

 

【设施隐疾：“异地恋” 插头与 “高冷” 保险箱】

 

          第二天早上醒来，我摸了摸枕边，好家伙，蚊子昨晚在我脸上 “盖章” 了，留了个红印子，堪称 “蚊虫版死亡勋章”。起身想吹头发，发现吹风机插头和插座根本对不上 —— 一个长一个短，跟搞 “异地恋” 似的，怎么插都插不进去；打开卫星电视，屏幕上全是雪花，比窗外的海景还 “白”；想把护照放进保险箱，输了三遍初始密码，它都 “嘀嘀” 报错，跟我玩 “高冷”—— 合着这 “现代风格客房”，是 “复古到失灵” 的风格？

 

          后来刷到某平台上柏宁铂尔曼酒店的 “复古体验” 吐槽，突然悟了：原来贝宁的高端酒店，都流行这种 “设施摆烂风” 啊！

 

【最后唠唠：美景再香，也救不了摆烂的服务】

 

          说真的，这海景要是能打分，我能给 10 分，但服务和设施，连 1 分都嫌多。这别墅就像贝宁历史的魔幻缩影：在殖民时期留下的破地基上，匆匆裹了层 “现代度假” 的糖纸，看着光鲜，一咬全是渣。

 

          它也算是给我上了一课：以后再看见 “靠海别墅”“四星酒店” 的宣传，先别激动，得问问 “发电机靠谱吗？空调能用吗？前台会用电脑吗？”—— 毕竟谁也不想花钱来热带参加 “生存挑战”，奖品还是一腿蚊子包啊！

 

《非洲西游记》

 

—初窥多哥新貌

 

 

【告别维达，驶向未知的多哥】

 

 

          自助早餐的法棍麦香仍在齿间萦绕，咖啡的苦味还漫在舌根，我们便匆匆离开了维达的Hotel Casa Del Papa。这家挂着四星招牌的酒店，却因停电、空调不制冷，让我们一夜难眠。同行人拎行李时加快的脚步，无声诉说着大家对离开的急切。

 

          大巴轮轴碾过贝宁南部的红土路，晨光将车影拉得细长，宛如一根被拉长的金线。一个多小时后，到达“贝宁 - 多哥”边境。对于我们而言，多哥是一张等待书写的空白页，其落地签政策就像一句模糊的开场白，充满未知。当地导游似乎早已把流程烂熟于心，他手指沾着烟味，接过我们的护照和黄皮书，转身走进那间刷着蓝漆的铁皮屋。门帘一垂，我们被隔在了“未知”的外头。

 

【边境等待，邂逅人间烟火】

 

          等待，成了边境最具体的注脚。两个小时里，墙上的挂钟指针走得滞涩，每跳一格都像要顿两顿。窗外，小贩背着藤筐来回穿梭，叫卖声是法语混着埃维语，“水！冰的水！”此起彼伏。穿碎花裙的女人抱着裹布的孩子，孩子沾着红土的脚丫在母亲怀里蹭来蹭去；穿卡其裤的男人靠在栅栏上抽烟，烟蒂扔了一地，风卷着烟味飘进来，与远处卡车的柴油味混合，成了边境独有的气味。

 

          终于，铁皮屋的门帘响动，导游举着盖了章的护照走出来，深紫色的章油在纸页上洇出小小的晕。出海关的瞬间，风突然变了——贝宁那边的风裹着红土的干尘，多哥这边的风却带了点沥青的清苦。

 

【新路畅行，见证发展脉搏】

 

          汽车驶上公路，轮胎碾过路面的声音很轻，这是新铺沥青特有的“沙沙”声。四车道的路在西非实在少见，之前在尼日利亚、贝宁见惯了被车轮碾出深沟的红土路，而这里的沥青平整得能映出云影，中间的隔离带种着开黄花的灌木，像给道路系了条松垮的花腰带。

 

          车往前开，路边的“新”愈发具体。钢筋水泥的房子正从黄泥地里拔地而起，有的刚搭好框架，有的已经封了顶，红屋顶的瓦片被晒得发烫，藏在芒果树林里，远远看去像一团团安静燃烧的火。一路上还能能看见一些工厂的建筑，铁皮厂房上刷着模糊的标语，旗杆上的旗帜飘得散漫，其中一面是绿底黄星的，导游说那是家中外合资企业，近年来“多哥也想种自己的‘工业芽’了”。这使我不禁想起八、九十年代中国的开发区，也是这样满是脚手架和卡车，空气里飘着水泥味，还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往前赶的劲儿。

 

【历史回眸，探寻多哥过往】

 

          多哥的历史，其实就埋在这条公路的每一寸沥青下。15世纪，葡萄牙人的帆船沿着几内亚湾的洋流而来，在岸边搭起的贸易站，如今早已被沙掩埋，只在洛美博物馆的玻璃柜里，留着几枚他们当年用的铜硬币。后来，荷兰人、英国人、德国人都来抢过这块地。1884年柏林会议后，德国人把这里划为“保护国”，修了从洛美到内陆的铁路，现在偶尔还能在草丛里看见锈迹斑斑的铁轨，像段被遗忘的肋骨。一战后，它被英法瓜分，直到1960年独立，洛美才真正成为“自己的首都”。

 

【邂逅洛美，沉醉海滨风光】

 

           再往前，海岸线像条银线，慢慢在视野里展开。洛美到了——白色的建筑群靠在海边，屋顶的太阳能板在阳光下亮得晃眼，矮墙围着的院子里，凤凰木开着满树红花，像燃着一团火。这座城南濒几内亚湾，风总是软的，连空气里的热度都带着点湿润的妥协，不似贝宁内陆那般燥烈。当地人说，洛美四季都这样，春天的雨会把街道洗得发亮，冬天的阳光也暖得能穿单衣，大自然似乎对这里格外宽容，把最温和的气候都留了下来。

 

           城市南端的沙滩有十多公里长，沙粒是浅金色的。导游说赤脚踩上去，温热的沙从趾缝里漏下去，痒得人想笑。海浪拍岸的声音很闷，不像太平洋的浪那样凶，更像老人的咳嗽，有一搭没一搭。退潮时会卷来小贝壳，大多是白色的，偶尔有带淡紫色纹路的，捡起来能看见壳内壁的虹彩。远处的海平面和天空融在一起，蓝得发虚，海鸥飞得很低，翅膀几乎擦着海面，偶尔俯冲下去，叼起小鱼，又倏地飞起来，白色的翅膀在蓝背景里划出道浅痕。

 

【阿洛树下，解锁独特民俗】

 

          “洛美”的名称源于“阿洛树”。走在街头，总能撞见这种树，树干上有浅褐色的纹路，像老人掌纹般交错，椭圆形的叶子很密，阳光透过叶隙洒下来，地上会落满碎金似的光斑。当地人把它称作牙刷树，因其木质纤维柔滑而富有弹性，人们将树干或枝条锯下来，稍加削磨，就能制成一把别致的牙刷。将木片放在口中，很快会被唾液浸湿，顶端的纤维散开，变成牙刷上的“鬃毛”，用它刷牙软软的，十分方便，连牙膏都省了。先前看到很多人将树枝含在嘴里，原来就是这个道理。

 

          这次边境逐光之旅，让我初窥了多哥的新貌，感受到了这个国家在历史与现代的交织中，正焕发出独特的魅力。

 

《非洲西游记》

 

—多哥湖七色海

 

 

【奔赴，心中的那片梦幻之海】

 

          在非洲西部那片蔚蓝的版图上，藏着一个名叫多哥湖的自然奇观，它宛如一颗被大海温柔环抱的明珠，以一种近乎魔法的方式，与浩瀚无垠的大海轻轻相吻，共同绘制出一幅世间罕有的水色画卷。我们西非文化考察团一行怀揣着对未知的渴望与对自然的敬畏，选择了一个中午时分，踏上了这片神秘的土地，心中满是对那传说中的“七色海”的无限遐想，迫不及待想要揭开它神秘的面纱。

 

          中午的阳光炽热而明亮，当我们的车子渐渐靠近多哥湖，空气中弥漫的淡淡咸味与湖水的清新气息交织在一起，撩拨着我们的感官，让人对即将见到的美景充满期待。车子一路前行，我的心也愈发雀跃，仿佛即将奔赴一场与大自然的浪漫约会。

 

【凝望，七色交织的绝美画卷】

 

 

          终于，车子停下，我们迫不及待地奔向沙滩，站在那柔软细腻的沙粒之上，眺望向远方那片梦幻的海域。正午的阳光如金色的丝线，肆意地洒落在湖面与海面之上，将整个世界照耀得熠熠生辉。湖水与海的交汇处，宛如一幅被大自然精心绘制的油画，色彩斑斓且层次分明，在阳光的照耀下，每一种颜色都仿佛被赋予了生命，灵动而鲜活。

 

          最靠近岸边的水域，是一片纯洁无瑕的白色，那是淡水与海水交融时盐分沉淀的杰作。在正午阳光的映照下，那白色愈发晶莹剔透，像是被大自然撒下的一层细碎银沙，闪烁着迷人的光芒。随着视线向远处延伸，黄色和淡黄色悄然映入眼帘。它们像是大地派来的使者，带着这片海岸独有的故事。在阳光的照耀下，这些色彩温暖而明亮，仿佛在诉说着这片土地的富饶与生机。

 

          淡绿色与蓝绿色交织的区域，宛如一块巨大的翡翠镶嵌在海天之间。那清新的色调，在正午的阳光下显得格外灵动，仿佛是大自然用最细腻的笔触勾勒出的梦幻画卷。微风拂过，海面泛起层层涟漪，那淡绿色与蓝绿色也随之轻轻摇曳，美不胜收。再往远处，天蓝色如同一面巨大的镜子，将天空的澄澈完美地倒映在海面上。那纯净的蓝色，让人仿佛置身于一个空灵的世界，心灵也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宁静。而最远处的那一抹深蓝，深邃而神秘，像是大海深处隐藏的无尽奥秘，吸引着人们去探索、去追寻。

 

【沉醉，海风轻拂的心灵涤荡】

 

          我们静静地站在沙滩上，任由海风轻拂脸庞，带来湖水的凉意与海水的咸香。脚下的细沙在阳光的照耀下微微发烫，却也给人一种踏实而温暖的感觉。海浪一波又一波地涌来，拍打着岸边，发出悦耳的声响，仿佛是大海在演奏一首永恒的乐章。

 

          此刻，时间仿佛失去了意义。我们忘却了城市的喧嚣与纷扰，忘却了生活的疲惫与烦恼，全身心地沉浸在这片七色海的美丽之中。每一道色彩，每一朵浪花，都像是大自然对我们的馈赠，让我们感受到了生命的奇妙与美好。我闭上眼睛，深深地呼吸着这带着海的味道的空气，让心灵在这片纯净的世界里得到彻底的涤荡。

 

 

【离别，珍藏心底的永恒记忆】

 

          然而，美好的时光总是如白驹过隙。当我们不得不离开这片迷人的沙滩时，心中满是不舍与眷恋。回望那片七色海，在正午阳光的照耀下，它依旧闪耀着迷人的光彩，仿佛在向我们告别。

 

          这段中午时分站在沙滩眺望多哥湖七色海的经历，就像一颗璀璨的星星，永远镶嵌在了我们的记忆深处。多哥湖与海的相遇，不仅仅是一场视觉的盛宴，更是一次心灵的洗礼。它让我们领略到了大自然的神奇与伟大，也让我们懂得了珍惜与敬畏。